”瞎”說 By Eye Doc (轉貼)

很多歷史小說,戲劇及電影電視節目中都有與眼睛有關的人物和故事.最早的大概是荷馬史詩”奧德西”描寫綺色佳王奧德西阿斯在特洛伊一戰之後,回家的路上率眾弄瞎了一名拿活人當点心吃的單眼巨人(Cyclops)Polyphemus. 單眼人起因胚胎發育异常,一般都是死胎.所以這位巨人能長大到吃人,還不太容易.新約聖經也有掃羅因為迫害基督徒被升天後的耶穌懲罰至瞎.其後耶穌又差使者讓掃羅復明.後者悔改之後改為保羅.這個瞎只有三天,可能是強光過分刺激 (掃羅先前看到天上的亮光) 引起的網膜炎- Solar or photo-retinitis或角膜炎-photokeratitis.這些都還能復原.舊約中的大力士參孫失明則是中了美人計受刑的後果,這种弄瞎人的刑法非常缺德.黑澤明”亂”片中的一名城主之子也受此刑,只能吹笛自娛. “復明”方法也有,如果眼球還存在的話,可用人工網膜.如果連眼球都被挖了,可以試植入視丘電極,這些目前都還在研發中.現在只达到4x4=16 pixels.聊勝於無.網膜移植也有人在試,眼球移植還不行.最大的難題之一是視神經的一百萬條線路 (nerve fibers) 如何重新搭線.

從畫家的作品中也可以猜測到眼睛的毛病.比如西班牙大師El Greco (1541-1641) 畫中人物都瘦長如竹竿,可能畫家本身有嚴重的水平軸散光.至於梵谷 (1853-1890) 在發瘋時割下自己耳朵前後時期的作品都偏重黃顏色,推測是藥物中毒,很可能是麻黃過量引起的彩色視覺變化.



(左): El Greco自畫像; (右): 梵谷1888年作品.

視力特佳的人物也很多.1950年代三船敏郎主演的一套宮本武藏電影中,在京都和小徒弟一起吃麵,一邊用筷子在空中挾下飛蠅,嚇倒了一群上門找麻煩的混混.英國俠盜羅賓漢能射箭將百步之外箭靶上的箭,從尾至頭一劈為二,這些都需要好眼力.美國有些職業棒球員自稱能看到投手投過來的高速球上的縫線.大概有同類的功力.





(左): 三船敏郎演宮本武藏 (1955) 二刀流架式;(上中): 棒球縫線布手鐲; (下右): 埃洛佛林主演的笫一部羅賓漢電影 (1938), 後來新演員重拍數次,都不如笫一部的瀟洒.




坯人全瞎的不多,主要是眾目睽睽之下,不太可能偷偷摸摸做坯事.倒是羅馬大帝兼哲學家Marcus Aurelius (120-180AD) 中了一名全盲親信下毒而亡 (另一說是御醫群奉太子之命下的手). 下毒方式奇特,是在切苹果的匕首的一面塗了劇毒.瞎子自己吃了無毒的一半,有毒的一半給了皇帝.這在電影”The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”(1964) 中有生動的演出.

電影中也有許多盲主角遇險讓觀眾捏一把汗的,比如早年奧黛麗赫本的Wait Until Dark (1967) 及近年烏瑪奢曼的Jennifer 8 (1992),都有坯人要加害無助的女主角.但真正會演盲人的好演員不多.最成功的是Patty Duke演的海倫凱勒的少女啟蒙時代(The Miracle Worker; 1962) 和Al Pacino演的Scent of a Woman (1992).特別是後者真是爐火純青,無懈可擊.因為演盲人並不只是作視而不見狀,身体各部一起動作,要演到傳神很不容易.

盲人當然也有英雄,利用超敏感的聽嗅味觸四覺.像日本的按摩師cum盲劍客,座頭巿, 此公劍法疾如風快如火.坯人被斬之後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.這個電影集從1962年開始12年出了26集之多.美國仿造的盲槍手,由Armand Asante演的Blind Justice (1994) 就相差太遠.唯一可取之處是對這位槍手瞎的原因有很清楚的交待:是石灰鹼燒傷的嚴重角膜炎.這种意外應當立即用大量清水或生理食鹽水沖眼.

其他電影,盲人做配角的也很多,像賓漢 (Ben Hur; 1959) 的老管家坐了冤獄之後變瞎;還有蝴蝶 (Papillon; 1973) 中跟著史提夫麥昆逃魔鬼島地獄不成的一位年輕人,被抓回去關了幾年黑牢之後也變瞎.這兩位都有嚴重的白內障.大概和坐牢期間惡性營養不良有關.印度三,四十歲人很多己有白內障,也是營養不良引起的.一般老人性白內障是六,七十歲以上人的問題.糖尿病人又提早幾年.

另外,講二次大戰故事的The Great Escape (1963) 中詹姆士嘉納的加拿大籍伙伴因為惡性青光眼變盲,但是為了跟著逃出戰俘集中營,假裝視力正常.最後實在是看不見,在瑞士邊境兩人偷飛的小飛机迫降後,摸錯方向被德軍擊斃.同一假招在電視劇集Seinfeld (1990–1998) 中也出現過一次,劇中人George不戴近視眼鏡,指馬為人.另一電視劇Becker (1998-2004),主角是哈佛醫學院研究事業中斷轉到The Bronx開業的醫生.劇中咖啡店裏的黑人也是全盲.當然他的看事能力比明眼人都強,不在話下.

電影中盲人都是智者.像Kung Fu (1972-1975) 影集主角的師傅是少林高僧.兩眼全白,只有中間的瞳孔是黑的.可能是很少見的眼睛白子症 - 病人都有嚴重弱視.這种眼睛在好萊塢的妖魔鬼怪科幻電影常見.完全用特製的隱形眼鏡, 唯妙唯肖.大概最不成功的, IMHO,是電影Judge Dredd (1995),男主角戴的彩色隱形眼鏡,很不自然,一眼就看穿是假的.另外The Chronicles of Riddick (2004),片中主角常戴墨鏡,大致也是減少光刺激 - 這人好像有相當厲害的角膜水腫(corneal edema).可能內膜endothelium極度破坯.


Richard B Riddick - 角膜水腫例

中國小說中也有盲小姐開刀後復明.但興奮的解開繞頭的繃帶,取下蓋眼的紗布,眼前一亮,初次看到意中人,卻不料對方是武大郎型人物,甚為煞風景.

一般小說電影中對盲角色的致瞎原因都語焉不詳.當然如果對故事情節無礙倒也無妨.最忌的是隨便復明,因為這种奇蹟實在不多,幾乎沒有.舉例來說,如果前述的盲小姐眼球外觀正常,但是從生下來就看不見,最大的可能是先天性的白內障.因為如果是青光眼,網膜或視神經病變,或腦瘤等等,恢復正常視力的可能是零.但是白內障摘除後,加上人工晶体移植,視力也未必馬上正常,因為長期不用的網膜會引起弱視,所以對方的容貌形像也不可能當場分得很清楚.另外一個极少見的可能,是遗传性的Leber’s congenital amanurosis.最近 (May, 2007) 英國醫生开始試用gene therapy治十二個病人,效果还未知,但是也不太可能恢復正常視力.結果应與天性白內障類似.都還得長期復健,靜觀後效.

這些寫小說,劇本的,拍電影,演電影的,一向閉門造車,不願意到巷口眼科醫生那邊問一聲,也很奇怪.以上都屬”瞎”說,东拉西扯,替古人免費診斷,表示眼科也有輕鬆的一面.

EyeDoc寫於波士頓 ([”瞎”說]原載亞洲時報8/30/99; 6/20/07改写)For more serious talks click the link below:
http://eyesee-eyetalk.blogspot.com